2014年10月15日 星期三

關於N的事


自從昨天上午在餐廳前巧遇N之後,心裡面原本近乎死寂的靜止水面忽然騷動起來,起初我以為只是天上的飛鳥偶然撒下一陣鳥屎,順理成章激起的偶然的波光,沒有人會為它鼓掌,撞到岸邊覺得無趣就自動自發解散,所以輕視了隱藏其中的威脅性。
不能一眼看透的事物分成兩種,一種沒什麼吸引力,沒有人有那閒情逸致回到事發現場把所有經過用慢動作放映,從頭到尾、從南到北,播放、定格、倒帶、再播放如此高規格對待,而且不需要理由。另外一種就有。
仔細回想起來,那天遇見她的時候突然刮起的那陣風,把我的視線混淆了一些,又將她的頭髮吹亂了些,這一來一往的時間錯位讓進入我的意識的鏡頭剛好捕捉到她東倒西歪撥順頭髮的稍縱即逝的動態瞬間。定格。從虛無之中強勢破殼長出的秋日幻想就此誕生,沒有科學怪博士要製造統治世界的怪物的濃稠培養液,也沒有關鍵策略提出之前組織成員的徹夜未眠,我的意識之海多了一隻多情的海豚,快樂又惱人地翻滾。
那個在時間的領域充滿生命力的N,比靜靜的一張照片裡同樣笑顏展開的她又多了些什麼,說是氣質太膚淺,韻味又太敷衍。
忽然之間,我什麼也無法理解。
反正無法理解的可多了。
接下來的十二個小時,我繼續在數學理論和實驗數據之間狼狽碰撞,偶爾從深處浮上現實世界喘口氣的時候,N的身影就會一起浮上來,連投影機和屏幕都準備好,仍舊是從那陣風吹來開始,一路放映到她撥順頭髮笑容綻開的瞬間。隨著重播的次數增加,這部全世界只為我放映的小短片也變得像那些深奧的作品一樣,好像每一次的再訪,都會愛上前一次遺漏的細節,於是灰色上衣、黑色的長褲、褐色針織毛衣和左上角集體一躍而下的陽光,全都生動了起來。
N就這樣任性地以一種全新的姿態走進我的意識裡,任性無可阻擋。
而這美麗的秋日幻想確實在我心裡駐足了超過一天的時間,緊接著就在今天傍晚我會在夕陽面前,眼睜睜看著那幻想從研究室所在的五樓樓梯間向外奮力一跳,從此變成雲朵隨風飄流。
據說它再也沒有著地了。